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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荆水而下五六里(2 / 2)


们一网打尽。

众人疯狂奔逃两里路,直到看见波光粼粼的江水。

这一路上他们感觉着地面不断的震动,大石一块块地下落,似乎正追着他们。

好在石块不可能无止休地砸,巨石算是一种军用物资,要靠人力水力运输的。

陶娘子喘着粗气,感觉到脚下的震动终于停止,这才慢慢转头。

客栈已经完全看不见了,可是不用看,也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。

陶娘子双腿发软,坐倒在地,一行泪随着眼角滑落。

伙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,手足无措,不知该如何安慰。

“如果不是你们碍事,我的弟兄不会死!”斥候首领捏着刀,带着所剩无几的蒙面人怒目而视。

陶娘子周身气息立变,直接跳了起来讽刺道:“怎么着,怪我不老老实实被你杀,让你们耽搁了时间,没能及时杀人灭口夺回水师布防图离开?”

这时后方夜幕里缓缓走出一人。

“……抢走布防图的人是我,不让你放火的人也是我。”

斥候首领猛地转头,对上了孟戚冷冽的目光。

墨鲤站在孟戚身边,他身后是哆嗦得无法站立的老妇跟幼童。

“把你拖在客栈里的人是我,救了你一命的人也是我。”孟戚一字一句地问,“如果你一开始放火,会有什么样的结果?”

斥候首领一噎。

天干物燥,江边风大,风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,在夜里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靶子。

——只会让投石机更容易命中。

斥候首领想到这里,差点咬碎了牙,他难以置信地反驳道:“胡说,荆州的龟.孙子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?”

暗沉的夜,月光被飞舞的烟尘盖得模糊不清。

众人几乎看不清孟戚的神情,只听到那令人脊背生寒的声音:

“是么……那就得问你下命令的时候想什么了。”

一阵死寂,只有风吹芦苇荡发出的沙沙声。

斥候首领为何下令放火?从某方面来说,他也不是很想知道偷盗布防图的人主使者是谁,就如他之前说的会干这种事的只有荆州驻军。布防图很重要没错可别人得了没用,这次任务的重点是追回布防图,不是抓主使。

杀了黄六,烧光客栈,最简单最粗暴也最直接,可以除掉所有可能看过布防图的人。

“……齐朝的兵丁不想打仗,将领不想打仗,你们也是。”孟戚的每一句话,都像是敲在众人心头。

他冷冷地问,“有什么比放火更简单的办法?”

只是杀人,不一定能找回布防图,没准黄六还绘了副本,烧光才万无一失。

斥候首领会放火一点都不难猜,或许幕后之人还在奇怪为什么火一直没起,最后等不及了,怕时间拖久了齐朝斥候营的人都撤了,索性直接发了投石机。

“难道你一开始就知道?”斥候首领脸色变来变去,直接把孟戚跟幕后主使划归到一起。

“蠢货。”陶娘子小声嘀咕。

如果孟戚心怀叵测,会坐在客栈吗?任他武功再高,还敢对上投石机?

乱箭无眼,何况投石机。

孟戚只是在惊变发生的很短时间内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而已。

斥候首领怒目而视,陶娘子怡然不惧。

孟戚懒得理会,直接问:“你们的船在哪里,想要活着,必须尽快离开这里。”

斥候们一阵迟疑,陶娘子忍不住跺脚骂道:“飞石是从我们后方来的,那里就是荆州军营,所以我们本能往江边跑。你以为江边就安全?你以为想要砸死我们的人猜不出我们的去向?我们逃跑时一块块飞过来的石头是怎么回事?动手的人对这里的地形知道得一清二楚!”

孟戚有些意外,没想到陶娘子反应这么快。

墨鲤隐约猜出一些,被陶娘子一提醒目光立刻落到了江边茂密的芦苇荡上。

“难道——”

墨鲤倒是不怕后面射箭放火,江水已经近在咫尺,可是陶娘子店伙计以及老妪幼童不该死在这里。

“再不上船,就来不及了。”

投石机最远可以隔着七十丈攻击,石头越大距离越近,弓.箭的射程要短一些。

不过,客栈的位置是固定的,即使在黑夜里只要早早测算完毕,投石机一样能用。

江边的范围就广了,能走前也能走后,在不清楚人逃到那里的情况下,提前放箭只会打草惊蛇。孟戚估计再有一刻钟,就会有弓.箭手赶到。

斥候首领被迫带着众人往藏船的地方跑去。

前一刻打得天昏地暗的人,这一刻不得不一起逃命。

墨鲤想要回头去揪出那些暗中袭击的家伙,孟戚朝他摇摇头。

这些齐朝斥候不是善类,失了客栈的地利之便,陶娘子估计只能护得住她自己跟伙计,那对祖孙无处可逃。

“黄,黄六不在。”伙计结结巴巴地对陶娘子说。

陶娘子一直恨不得打断黄六这个引来灾祸的家伙的骨头,可当知道黄六可能没逃出客栈时,她吞下了愤怒的骂人之语,只是斜眼道:“快走,他死是活跟我们有甚至干系?”

伙计闭上了嘴。

墨鲤心知肚明,死的不止是黄六,可能还有一开始准备放火结果被孟戚制住扔在后院柴房的蒙面人。

事出突然,根本来不及救人。

斥候们——他们这会儿已经没有蒙面巾了,有的是逃跑路上丢了,有的跑得喘不上气索性自己摘了,反正他们的身份来历在场的没有不知道的,蒙面也没啥意义。

“船就在下面。”

几个人跳进江水里,循着一条绳索开始摸索,确定位置之后立刻潜入水底。

藏船的方式是在船上堆满石块,让船沉下去,现在把石块丢掉用绳索拉起即可。

总共三条船,都不算大,不过看起来很牢固。

孟戚墨鲤带着人选了一艘,陶娘子带着伙计毫不犹豫地跟上,其他人爬上另外两条船。

“小的会操桨。”客栈伙计自告奋勇。

陶娘子为难地看了看船上的其他人,老妪幼童显然是不可能的,孟国师跟他的友人年纪也很大了,于是陶娘子一咬牙准备去拿船桨,却意外地被墨鲤拦住了。

“不用。”墨大夫淡淡地说,“我可用内劲推动水流。”

陶娘子刚松了口气,只见不远处的一处芦苇荡忽然烧了起来。

“来了!”

孟戚回身眺望,其他人胆战心惊,恨不得让船插上翅膀,尽快飞出弓.箭的射程范围。

斥候首领直到现在,依旧无法置信。

“怎么会?怎么可能?”他嘴里不断地念叨。

多年来齐朝水师跟荆州水军相安无事,两方都不想打仗,即使水师布防图被偷斥候首领也一度认为虽然荆州这边有人搞鬼,但是大部分兵将还是不买账的,偷布防图也不代表要出兵。

可是针对齐朝水师最得力的斥候营设陷阱,连投石机都用了,这就不是小冲突了。

三条船还在芦苇荡里没划出去,彼此靠得很近。

孟戚不想幕后之人得意,索性点明道:“你之前都怀疑了有第三方搞鬼,如今因为投石机就又不信了?”

“可那是荆州驻军的方向!”斥候首领的眼睛瞪得溜圆。

“就不许别人说服荆王,利用荆州水军,引燃战火?”孟戚扫了他一眼,将那张布防图隔空丢过去,冷声道,“这东西可能只是个幌子,骗你们上当的,荆州那边可能早就通过其他渠道得到布防图了。”

斥候首领连忙张开图查看,天色太黑,他越急就越看不清。

直到火光逼近,岸边传来隐隐绰绰的人声。

“人跑了。”

“江上有船!放箭!”

风送来模糊不清的呼喊。

老妪这一晚上又惊又吓,听到嗖嗖的箭声,直直地昏了过去。

倒是那孩子睁大着眼睛浑无惧色,如果不是陶娘子按着可能就要爬出船舱了。

对幼童而言,外面红彤彤的,又好玩又奇怪,刚才他还稀里糊涂地在天上“飞”了一次,虽然腿软但是回过神之后眼睛干脆牢牢地粘在墨鲤身上了,此刻见到墨鲤站在船外,接连拂动衣袖(打落箭支)的样子也很有趣。

孟戚墨鲤能护住整条船,另外两条船就没这么走运了,船帮中箭都会引起一阵慌乱。

箭头裹了东西,撞到木头上立刻爆开,起火。

幸亏斥候对这些意外十分熟悉,知道怎么灭火,才没有酿成大祸。

船越行越远,渐渐脱离了危险。

不用打招呼,那两艘船迅速渡江而去。

只剩下伙计抓着船桨,无措地望向孟戚。

“顺流而下。”孟戚缓缓道。

火势太大了,把南岸这一片的芦苇荡都点燃了,隔着一条江都能看见。

陶娘子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昏迷的老妪,以及手边的孩子。

墨鲤顿了顿,陶娘子很快反应过来,强笑道:“原谅奴家遭逢变故,见谁都要起疑心。”

伙计伸头望过来,迷惑道:“怎么?这两人有问题?”

“不是。”陶娘子赶紧催促道,“划你的船,别东张西望。”

墨鲤没拆穿她,其实陶娘子没有怀疑这对祖孙是隐藏的敌人,而是怀疑他们身份不一般,不然为何楚朝国师要保护他们?还事事以他们为先?

陶娘子怀疑了没一会,就自嘲地放弃了,甚至连自己都觉得荒谬。

——或许只是救人,可这世道竟然连救人都显得不寻常。

墨鲤主动发问:“店家娘子,你对地形熟悉,附近有何处可以登岸又不很难被荆州驻军发现?”

“这……往东五六里,有一处隐蔽的河湾,河道入江口被铁索拦断了,正常的话船是不能进的,不过小河子力气大,只要我们都下船他一个人就能把船扛过去。趁夜进入河湾,天亮之前就能到野山,那边村落多是北逃来的百姓。”

陶娘子不着痕迹地试探了一下。

“就这么走。”孟戚随口说。

虽然老妪说要去寻亲,但荆州这边看起来不安宁,先找个能让他们祖孙暂住的地方就成。孟戚自问有一堆麻烦缠身,不可能一路帮这对祖孙,没准远离了自己,他们运气还能变好一点。

“国师不怕奴家别有用心?譬如设下个陷阱?”

“老夫不怕陷阱,只怕敌人藏头露尾。”

孟戚淡淡扫了客栈伙计与陶娘子一眼。

伙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这铁塔似的粗汉回过神时满脸意外,酷暑时节这样的感受他也是第一次,于是一边划桨一边拼命给陶娘子使眼色。

——惹不得惹不得,早走早好。

陶娘子神情变幻,迟疑着说:“听国师言外之意,似是对今夜的罪魁祸首有所猜测?”

孟戚看了她一眼,不答。

陶娘子咬了咬牙,从船舱里走出,俯身低首道:“那家客栈确实是奴家祖产……万万不能失去,奴家……心痛如绞,只想手刃仇人。”

“既要报仇,又为何不上岸一看究竟?”孟戚反问。

“因为奴家听了国师之言,此刻在江边放箭的不过走卒,杀了他们也问不出什么东西。国师威名赫赫,慧眼如炬,奴家不想舍近求远。”

孟戚笑道:“店家娘子这可就错了,老夫籍籍无名。没准过个百十年,新朝重修楚史时就把孟戚二字抄错、记错、写漏了。”

陶娘子哑然。

其实久在野店的她确实没听过江湖上关于孟戚的传闻,主要是看到斥候首领的反应,加上她今夜所见所闻。话说这份上,陶娘子不得不和盘托出。

“二十五年前我被人牙子拐带卖去了益州,当年家中三房总共十余口人一边打渔一边经营客栈,每日商客络绎不绝,连渡江的百姓都来坐着歇脚喝茶。机缘巧合我学了这些微末本事,这才终于辗转回到故乡,然而看到的却只是一间空空荡荡,生满野草狐鼠寄居的院子。”

江水湍急,陶娘子的声音随着水波幽幽流淌。

“……原来齐楚划江而治,江边村落的渔民都被强行撵走了。因失了谋生之计,渔民不是沦为佃户,就是卖身为奴,我的父母亲人亦是流离失所不知到了何处。我找了许久许久,都一无所获,最终失望回到荒院时,我发现了小河子……”

伙计闻声挠了挠头。

陶娘子眼神柔和望着他,轻声道:“小河子是我的堂弟,我离家时他刚满周岁,背上有两块胎记。遇到他的时候,他傻傻地坐在废墟里,问他时他说这是他的家。后来奴家才知晓,他被一户人家买去做小厮,就单买了他一个,后来被人嫌弃蠢笨丢到庄子里做活,又被庄头欺压打骂,长到十四岁时寻机趁夜跑了。他不认识路,从荆州最南边的桂阳郡一路乞讨着,走了很久才终于回到故乡。”

陶娘子的声音似哭又似笑,“江边村落的屋子都塌完了,只有奴家这处祖产,当年用的砖石木料不差,才勉强撑过了十几年的风雨,最终成为附近这一带江岸侥幸保存的最大屋子。既然小河子能找回来,或许将来某一天,别的人也能找回来。再不济,一个村子的人也成,只要有人回来,没准他们就知道我父母亲人的下落……我跟小河子尽力修缮了屋子,就这么一直等着……”

等着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的亲人。

守着不知在何处的人梦里的家。

可是现在客栈没了。

一弯月,一泓江水。

江月曾经照故人,故人不见今夜月。

“……我亦不知幕后之人的来历。”

孟戚闭了闭眼,低声道,“不过此人必然还有其他动作,店家娘子只要肯耐心等待,细观荆州军与齐朝水师的动向,或许可以看到那人的狐狸尾巴。”

“孟国师?”

“无论是黄六还是斥候营首领,全是自己把自己推进了死路跟陷阱。今日齐朝斥候是一方,荆州水军是第二方,黄六以及指使他的人是第三方,老夫估猜这个人极可能是第四方……即使我们登岸抓人,也只能看到被利用的荆州兵将,尚不知他究竟怎么说服的荆州军或荆王,可他既然有意挑拨两方,必然不会就此收手。”

“这——”

陶娘子听得心中焦急,想要追问,又生生忍住了。

孟戚只是过路,原本与这件事毫无干系。陶娘子自问她能厚着脸皮问,都因幕后之人冒用国师之名算是跟孟戚结了仇。若是没有这一茬,陶娘子觉得连话都不好出口。

江湖人都不愿沾手官府的事,孟戚可能不管齐朝还是遗楚三王都不想沾手。

陶娘子想得很多,愈发沉默。

墨鲤传音给孟戚:“不是西凉人?”

“不是,两者风格不似。阿颜普卡用几十年慢慢筹备,以有心算无心,虽然是野心勃勃的枭雄,但是长久不见光的生涯消磨了他的志气,凡事都格外谨慎小心。这人用的是阳谋,如沙盘布子挥手即成,更对自己信心十足,这是谋士的作风,他不会长久地隐蔽自己,一旦动手就一定会要个结果。”

孟戚的眼睛在火光里隐隐发亮。

他已经很久、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。

之前的阿颜普卡是唤醒了他沉寂许久的谋算斗智之心,现在这个无名之人更是直接添上了一把火。

“大夫,遗楚三王麾下可能有高人。”孟戚的语调都改变了,他看着通红一片的江岸,喃喃道,“要隐藏自己,又要保有一定的权势,只能选择三王了。他表面在为三王效力,眼睛却不止停在江南一地,他真正效命的主公……是他自己吗?还是一个被他看好的年轻俊杰?”

忽然发难,想要荆王跟齐朝开战,是在谋划什么?

墨鲤随之沉思,然后他叹了口气。

“大夫?”

“没什么,只觉得天下……野心勃勃之辈,当真不少。”墨鲤深深皱眉道,“阿颜普卡不知在何处,如今又多了一个想要齐朝跟荆王开战的人。”

孟戚闻言失笑道:“自古有野心的人从来不少,少的只是有实力又有野心的人。至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……大夫,我与你并非话本里的侠客,跟我们作对给我们找麻烦的人不会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来,遵守前面不倒下后面就绝对不出现的规律,世事不会像书人口中的惊奇异志。天下这么大,更无‘世间英雄唯使君与操耳’。”

墨鲤毫不留情地揭底道:“你之前还说乱世淘尽了才子能人,只剩庸才小人。”

“咳。”孟戚摸了摸鼻子,不说话。

江水滔滔,船在内劲的推动下走得极快,五六里水路转瞬即逝。

墨鲤上岸之前,特意问了陶娘子,客栈伙计练的铁布衫功夫从何而来。

陶娘子自言是蜀地带回的几本武功秘笈,她的堂弟脑子直,刀法学不会,暗器学不会,内力更学不会,只有挨打的横练功夫颇有天分。

墨鲤摇摇头,伸手给伙计诊脉。

“无论何种功夫,皆是过犹不及,强练伤身,需得有人时时刻刻指导。令弟功夫虽然大成,但是经脉暗伤也不容小觑,现在看着无妨,一旦年过不惑,暗伤便会发作。”

墨鲤一边说一边报药方,他正要寻孟戚要纸笔,却见陶娘子在旁边念念有词,仔细一听竟是把药名跟分量记了个八成。

“你懂药理?”

“不敢,奴家有些暗器淬毒,便粗粗学过一些,并不会治病,记药方倒还可以。”陶娘子低首答道。

墨鲤顿了顿,然后将药方再次报了一遍,等陶娘子复述一遍之后,才继续道:“文火煎药三次,先服三个月。三月之内我与启行兄会再次来到此地,介时再行诊治更换药方。”

他不提去向,也不说追查今夜的事,陶娘子却似是吃下一颗定心丸。

——会回来就好。

客栈没了固然心痛,可是身边仅有的亲人是绝不能出事的。

陶娘子更从墨鲤语气里听出一丝端倪,或许这二人渡江而来,也不是游山玩水那么简单,可能会涉入荆州之乱象。

孟戚脚一抬,也不见他如何动作,人就已经轻飘飘踩在了岸上。

“那对祖孙就拜托店家娘子了,带他们去村落安居即可。”

陶娘子垂首应下,知道孟戚二人就会在此处离去,于是赶紧道:“多谢孟国师,多谢……”

她忽然卡住,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墨鲤。叫大夫有些随意,称老先生吧,没有姓氏又有一些不够敬重。

正犹豫之间,后背就被伙计那蒲扇大的巴掌推了一下。

“他……他们走了。”

陶娘子猛地抬头,只见两道人影逐渐隐入远处的浓郁夜色,再无踪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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